新郑,粮行。
“不管是出於什么目的,他们的生命是为秦国而献出来的,那么答应他们的事情便不能食言。”许青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许青也不清楚吕不韦是怎么让这些人同意用命来换秦国出兵的藉口的,但答应了要给对方后人一个入仕为官的机会,那自然不能食言。
“南阳那边也送来了新的情报,田光、白亦非和韩非等人前后正在赶来新郑。”真刚继续说道。
“都来了新郑吗?看来他们是都坐不住了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再跑回南阳了。”
许青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属下认为我们也许应该返回南阳,这里是新郑,是韩国的王都,若是韩非等人要对您动手,您可能会有危险。”
真刚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將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儘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南阳的两把大火是许青推动的,但韩非等人若是不讲证据,调动军队强行对许青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老实人也是有底线的,逼急了可比疯子还要疯狂。
“你多虑了,四个粮商死在了韩国司寇府中,就算韩非有对我动手的想法,也只能压下去,从而通过我来阻止秦国攻打韩国。”许青神色淡然,摇了摇头说道。
见此,真刚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头一转问道“那大良造,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做什么?等客人上门拜访吧,走吧,跟我去看看这新郑会乱成什么样子。”
许青轻笑一声,从坐席上起身,便朝著外面走去。
“诺。”
真刚跟在许青身后,二人从粮行的后门走了出去,开始在新郑城中閒逛。
因为南阳旱灾和各大商队开始收购囤积粮食的行为,让本就人心惶惶的新郑百姓变得风声鹤喉,一家家粮铺的外面站满了百姓,儘管粮食的价格已经是平常的数倍了,但高昂的价格不仅没有嚇到新郑百姓,反而让他们爭先恐后的想要购买粮食。
粮食的价格越高,越是让这些百姓认为韩国隨时都有可能爆发飢灾,所以纷纷爭抢粮食。
然而因为郭开、雁春君和后胜等人的商队早已透露出消息,所以新郑的粮铺之中並没有粮食售卖,一家家店铺外早已掛上了售罄的牌子。
新郑的百姓们在街道上奔跑著,目光不断扫过街道上的粮铺,想要找到还有粮食出售的店铺,紧张、恐慌的氛围蔓延在新郑的大街小巷上。
中午时分,从南阳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韩非,也进入了新郑城內。
“子房,我在这里。”
韩非看著在城门处,神色慌张的张良,招了招手喊道。
张良循声看去,看到马背上的韩非之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当即便快步跑了过去。
“韩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愧对你的信任,新郑已经大乱了。”
张良看看韩非,羞愧的低看头说道本来他在家中和张开地商议该如何解决粮商死亡和新郑百姓混乱的情况,但是他的祖父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是束手无策,並说能够挽救韩国的只有韩非一人。
於是在得到流沙送回来说韩非要返回新郑的消息后,张良便带著人在城门处等候著,等著韩非这位救世主的回来。
张良的样子,让韩非心中一紧,在回来的路上他想过许青可能会出手搅乱新郑这边的计划,所以半天多的路程他用了半天就赶回来了,但张良的神色,让韩非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於乐观了。
“新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我们的计划出现了问题吗?”韩非沉声问道。
“我们中计了,许兄的目的根本不是用秦国粮商来破坏我们的计划,反而是故意引我们入套的............”张良长嘆一声,將这半日新郑內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得知郭开等人的商队收购粮食以及秦国粮商死在司寇府大狱內后,韩非的脸色彻底低沉了下去,恍然之间,他想到了先前在南阳许青和自己说过的话。
过於心急,反而会让他漏洞百出。
先前韩非对此並不在意,但如今在仔细品味这句话后,他才读懂其中另一道含义。
“哎,这次终究是我输了。”韩非无奈的感慨道。
见韩非认输,张良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隨即便担忧的问道“韩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粮食作为基础,粮价该如何平定,你和翡翠虎的赌约该怎么办?”
在张良心中,韩非便是最厉害的人,面对任何困难都可以靠著他的智慧轻而易举的解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韩非主动认输,这让张良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也紧张了起来。
韩非和翡翠虎的赌约之中,韩非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和翡翠虎赌身家的。
粮价要是在这两天內无法降下去,铁血盟便会上门收取韩非的性命。若是韩非死了,那韩国才是真正的要灭亡了。
无论是本著对韩非这位挚友兼偶像的私人感情,还是对韩国的忠诚,张良都不愿意也不能让韩非去死。
看著紧张激动的张良,韩非心中一暖,朋友的关係无异於是在如今这个关头对他最大的安慰,於是拍了拍张良的肩膀,露出那副自信十足的笑容,语气平缓的说道“子房不要激动,我只是说我输给了许兄,又不是说输给了翡翠虎,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稍晚一会儿你跟我去潜龙堂,见一见农家的侠魁。”
“潜龙堂?农家侠魁?”张良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了,南阳那边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位农家侠魁是友非敌,昨晚在南阳.:”
韩非牵著马匹朝著城內走去,张良默默跟在其身后,听著韩非讲述南阳发生的事情。
得知买回来的粮食和翡翠虎藏匿的粮食都被烧毁了,张良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在旱灾焚烧粮食,如此天怒人怨的行为,让正直的他根本无法容忍。
韩非和张良二人朝著韩王宫走去,而暗中监视著他们的罗网杀手,也在第一时间將消息告知了许青。
新郑,许青曾经的宅院中。
许青看著一切如旧的院子,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这个小院子一切如旧,院中整洁如新,定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曾经用来种植大蒜地方种著一些药,隨手推开偏房之后,屋內的药架、药书以及各种器具全都维持著原来的样子。
“当真是让人怀念啊。”许青摸著桌子上的青铜蒸馏器,感慨说道。
站在门口的真刚突然眼神一凝,手中的真刚剑出鞘,全身紧绷起来,杀意凝聚直指空荡荡的院子內。
“真刚不必激动,是血衣侯来了。”许青头也不回的说道。
就在许青话音落下,院子的大门突然打开,白亦非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子中,其身后的院门文陡然关闭。
见到是白亦非来了,真刚看了一眼对方后,便將真刚剑收了起来,但依旧保持著戒备,防止白亦非突然暴起。
白亦非深深看了一眼真刚,他自然是知晓这位越王八剑之一的罗网天字级杀手,也知道对方是吕不韦的人。
而对方现在跟在许青身边,还听从著许青的命令,这让白亦非当即意识到,秦国国內的局势恐怕並不是外人知晓的那样,老权臣文信侯吕不韦与即將加冠的秦王贏政之间,也並非是外界猜测的那般水火不容。
“看来你、秦王和文信侯吕不韦欺骗了所有人,秦国国內的局势並非是外人所认为的那样。”白亦非走到门口,看著许青沉声说道。
“我从未欺骗任何人,秋叶飘零,一叶知秋黄;冬雪纷飞,一雪显冬寒。人心之变化,犹如四季更迭。有人连一日天气变化尚且捉摸不透,又如何能够真正看透人心以及折射的局势变动呢?”
许青转身看向白亦非,轻笑著说道白亦非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开口说道“你说的很对,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大王的容人之量並非是你想的那般狭小,文信侯吕不韦是权臣又如何?但一心为了秦国,所行所做都是为了秦国能够走的更远,大王变得更加成熟。”
“所以大王知晓了文信侯那颗忠君为国之心后,便可以与其冰释前嫌,不计较曾经的种种。”许青缓缓的说道。
按理来说,贏政和吕不韦和解之事是不能告知外人的,但白亦非的情况特殊。儘管他如今將白亦非逼到了绝路,但对方心中多少还会担心自己以降將入秦后,会被秦国如何看待。
降將,还是一个背叛自己故国的世袭侯爵,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再度相信。
所以为了解决白亦非的后顾之忧,他只能用贏政和吕不韦之间的事情来举例子,让白亦非明白只要对方忠於秦国,忠於秦王,那么秦国就不会在意他降將的身份。
白亦非在听到许青的话后,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
吕不韦可是让罗网刺杀过贏政的,更是架空贏政多年,而贏政这都能和吕不韦冰释前嫌,这样来看,他降秦之后的日子,或许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