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口中的“校长”自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正牌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那个手腕强硬的老东西在混血种与龙族战斗的一线活跃了上百年都没出什么大事,临近躺棺材板的年龄与路明非出了一次任务··
就没能回来。
当然,虽然路明非也不是有意要加害昂热,当时“青铜城”的情报泄露,情况紧急之下,路明非为了能让耶梦加得没有顾及的现出真身控制住局面,用了一发没有杀伤性的“虚空去返方全殊胜法”放逐了他。
后续由於“分魂”后路明非的法术能力大降,导致法术只成功了“一半”,那就不是路明非能控制的了。
回归正题,返校后路明非原本打算用昂热下半身製作的血肉傀儡直接接手整个卡塞尔学院,但却中途被个菜鸟调查员歪打正著的撞破,只能作罢。
血肉傀儡没了路明非这个操纵者,自然是无法再像个普通人一样行动的,卡塞尔学院的直接掌控权在昂热失踪后就落在了校董会身上,而代理校长则是平常极少露面的副院长“守夜人”。
穿越有著斑驳阳光的幽静小路,夏弥来到一栋从外面看上去不太起眼,长满翠绿色爬山虎的二层小楼前。
“校长,我进来嘍?”
夏弥站在门口敲门,声音清脆,活力十足。
“门没锁。”
门內的声音乾枯而苍老,语调略微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红木大门“哎呀”一声被推开,夏弥的脑袋最先伸进了屋里,她左右探望了一下,发出“哇塞”的惊嘆声。
与平平无奇的外表不符,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一二层被打通的屋子,四壁摆放顶著天板的书架与价值不菲的油画,中央天井巨大的天窗投下充足的阳光,將屋里照的暖洋洋的。
环绕的书架中摆放著的是一张沉重的实木办公桌,桌后那人整个身体靠在办公椅上,两条腿交叠著懒散的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拿著一本成人杂誌百无聊赖的翻动。
“校长,老当益壮啊。”
夏弥倒也不觉得尷尬,她看著杂誌封皮封皮上绘著的裸女,伸出一根大拇指比了比。
“別人放这里的,我就隨便看看,坐。”
桌后那人听见夏弥的声音,“啪”的一声將杂誌合上,隨手扔了出去。
“理解理解,都是.”
夏弥正想再插科打浑两句,忽然证了,“咦?”
刚刚被成人杂誌遮挡著的那张脸面部线条坚硬如刀削斧凿,皱纹如开裂的古树,並不是副校长那张已经生出双下巴的油腻肥脸。
“哎?是正校长?您不是”
盯著那张苍老但依旧英俊的脸,夏弥的眉头皱起,语气迟疑,声调越来越低。
作为今年刚刚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夏弥距离昂热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芝加哥歌剧院,但两人仍然没然没有打过照面。
没打过照面不代表没看过昂热的照片,夏弥用记忆里照片上的昂热与面前的身材魁梧的老人相比,得到的结论只有两个字一不像。
夏弥並不是刚从“茧”里钻出来,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的土老帽,她知道在镜头清晰度、拍摄角度,光暗变化还有修图技术等要素不同的情况下,人与相片之间看起来有些差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实际上差別也不在此,无论是身材、千枯的皮肤还是五官的分布,办公桌后面这位与照片上的那个都没什么差別。
二者之间的不同是某种无形的,更唯心的东西。
从照片中能读出来的东西很少,但无论真正的昂热到底是个怎么样具体的人,夏弥都能確认,他不会是面前坐著的这个,裹著一张苍老皮囊的东西。
虽然坐姿閒散得可以说是有些不著调,但那双藏在皮囊后的浑浊眼睛里,难以描述的恶意与急切呼之欲出。
夏弥甚至觉得那个藏在背后的怪恶之物下一刻就像扯塑料包装袋一样撕破那拙劣的偽装。
等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晴夏弥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你是,路—”
“当然是我。”
苍老皮囊里的东西语气带著莫名的笑意,开口打断了夏弥,“閒话就不多说了,时间很紧迫。”
夏弥原本开朗活泼的表情从她的脸上迅速抽离,那张可爱柔软的脸像是带上了一张铁质面具,忽然变得冷硬而威严:
“你好像在命令我?”
面对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异形,耶梦加得自然不需要再偽装成那个活泼的女孩。
“怎么会?”
路明非露出洁白的牙齿与猩红的口腔內壁,衝著冷脸的夏弥咧嘴笑了笑。
在二人曾经立下的“血契”中,耶梦加得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耶梦加得没多说什么,她点点头:
“那就走吧,我带你离开卡塞尔学院,回我的尼伯龙根,按照契约,你需要將你说的隱秘知识.”
路明非有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来不及,我就要死了。”
耶梦加得愣了愣:
“你说什么?”
“我就要死了,刚刚不是都说了时间紧迫么?”
路明非耸耸肩,没多解释什么,反而没头没尾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卡塞尔之旅·应该不顺利吧?”
耶梦加得的眉头皱起,呼吸略微加重了一些: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卡塞尔学院无功而返,如果不想按命运的轨跡继续走下去,就要依靠他掌握的隱秘知识,而她想要获得那些知识,就得帮路明非解决麻烦。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路明非有足以“控制”她的筹码,而她的筹码却不够反制路明非。
不,这样的说法也许不对。
耶梦加得看著路明非那双浑浊的眼晴,隱隱约约之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无法反制路明非,也许並不是因为她手中的筹码不足,而是这个以“路明非”为名的怪异生物,从底子里对地球上的万事万物都抱有一种——
轻蔑。
他不会嫉妒谁过著多么优越奢华的生活,也不在意谁掌握著多大的“权”与“力”,他甚至在提到自己的生死时都带著“活著不错,死了也行”的感觉。
耶梦加得有预感,无论她接下来是接受,拒绝,甚至是直接出手將他当场轰杀,路明非的態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个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的人,自然不会被任何东西反制。